近百年来,人类物质文明之发展,日新月异,前所未有。人类正在竭尽全力地试图去认识自然,掌握自然,乃至于有人企图去创造自然。
与人们重视物质文明的程度相比较,人们对于自己的精神文明之发展的关心和重视程度实为不足。人们对于社会认识的程度和对于精神的认识,远不如对于物质文明之发展。它表现于人和自然的关系上,人们往往只知道从自然索取,却不知道保护和付出,于是自然生态受到破坏,最后受到自然的惩罚。至于有人企图再去创造一个自然,必然是以牺牲一个现实的自然为代价。这就是得失相依的“天道”。另一方面,它表现于人和人的关系上,人们往往只知道向社会去索取,却不知道付出和贡献,于是当今的人类社会出现了许多物欲横流、金钱万能、鱼肉他人的丑事和坏事。
我们道教处于如此的世界之中,有些道徒感到困惑,不知所以,有的则随波逐流,迷惑道性。如此一来,我们道教徒就同一般民众混而为一、没有区别了。“道士”应该是“有道之士”,混同了就变成了“道民”、“道工”、“道商”。道教的信徒一旦失去了“道”的本性,那么“道教”作为一种宗教在社会上就失去了教化的功能和存在的依据,其结果就是渐趋衰落。
为了摆脱衰落,振兴道教,辛亥革命后,道教界许多前贤都曾作过设想、作过努力。有的从建立组织方面,例如,民国初年北京白云观和江西龙虎山都曾企图建立全国组织,以团结道教界的力量;有的从参与生活方面,例如,陈樱宁等就曾在1947年发表了《复兴道教计划书》,提出从“讲经、道学研究、报刊、图书、道书、救济、修养、农林、科仪”等九个方面,以参与社会,活跃道教生活,所有这些无疑都是必要的,重要的。
当今的社会是个有组织的社会,道教要适应社会生活,必须改变一盘散沙的状况而要组织起来。其次,道教有没有活力就看它参与社会生活的能力。如果道教徒只知道关在庙门里面,只顾自己修炼成仙,不关心民众,又有什么理由去要求民众支持你的修仙和关心道教的未来呢 ? 因此,建立组织和参与社会都很重要。
道教在建立组织和参与社会中,重要的是以“道教”的宗教功能和“有道之士”的身份。离开了“道”,道教和道士就混同于一般社会组织和一般民众,不论为道教和社会做多少好事,都体现不出道教的特点和功能。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保持“道”的信仰特点,体现道士的精神风貌,是在当代社会中振兴道教的关键所在,而保持信仰特点和体现精神风貌就要依靠我们道德的力量。
贵在自觉
我们的道教是有信仰的宗教,它以“道”为核心,以得道为目标,有道之士“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 道德经》二章),这里的“不言之教”就是靠我们的“行”表现出来的。我们的行就是要体现“道”的信仰,就是处处要做符合自然和符合社会要求的事。
一些山居的道观,在恢复宗教活动时,注意植树,种花,保护环境,开发旅游,吸引信徒,也能保护山道和庙观的卫生,保持山居的清静修道的环境。我们做了这些符合天道的事,天道也赋予我们好的自然条件。
一些城市的道观,在恢复宗教活动时,注意到燃烧物的烟火和仪式时诵唱音乐的音量控制,并且以财力和人力支持城市的环境保护、绿化和消防等事业,我们做了符合天道的事,天道也赋予我们好的环境。有道之士,身体力行,热爱自然,保护环境,那么,我们的信徒就会从我们的“行”中受到不言之教。
《道德经》说:“善人者,不善人之师;不善人者,善人之资。”( 二十七章 ) 正因为如此,道教历来没有像其它宗教那样有讲经、讲道这些作法,但是这不等于说,道教不要宣传和讲述教义,不过,这种宣传主要是靠我们的“行”。用一句现代的话说就是靠我们在信徒心目中的形象,而形象的树立就是靠我们做什么以及我们怎么做。
《道德经》 (八章 ) 说得很清楚:“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由此可见,对于道教徒的行为,太上教海的关键是一个“善”字。一般人理解“善”是善良的意思,古语说“乐善好施”,就是讲的要帮助他人、救济穷人,乃至于不屠宰生灵等等。可是太上的教诲远远超出这个内容。“动善时”就是我们所做的要符合这个时代的要求,不能落后于时代,更不能拉时代的后腿。“与善仁”就是我们符合“仁”的要求,任何事情都要有利于人,当然也有利于己,不做那种有利于己而不利于人的事,更不做那种于己于人都不利的事。古人说“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要具有这样的胸襟,实在很难。但是,我们应该努力去做到。就怎么做而言,我们道教徒要以“善”心做“善”事。“心善渊”就是要我们道教徒的心肠善得如同百丈深水。对于国家和民族的事,对于我们道教的事,都要心“善”,对于同道的事和信徒的事都要有“善”心,对于别人的困难要帮助,对于别人的灾难要同情,对于别人的努力要支持。“言善信”就是要我们道教徒,行为不失分寸,承诺不失信用。如果我们的道教徒能够按太上的“善”字去规范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我们道教和道教徒在民众中的形象就真正发挥了道教这个宗教的功能,起到了作用。一旦我们得到了教徒的支持,我们就不愁有事没人做,有难没人帮,有庙没道士,有道士没烧香,有烧香没信仰,有信仰没人关心,也只有出现这样的局面,我们的道教才会振兴起来。
当然,要按太上的“善”字去规范一举一动,就需要我们道教徒的“自觉”。这个自觉,就是要自觉地理解太上的“善”的内容,同时,自觉地按太上的“善”去做。我们道教徒常说:修道和得道,根据我几十年学道的体会,修道就是修一个“自觉”,得道就是得一“自觉”。一旦万事“自觉”,一言一行都合符天道、地道和人道了,那不就是“得道”了吗?一举一动都按太上《道德经》的话去做,那不就是“道”的体现了吗?
重在自立
太上垂示《道德经》之中,指出天道运行、前代和后代之间会有许多变化,所以《道德经》并不规定各个时代具体的“道”和“德”的内容。这个具体的内容,就要我们学道的人根据不同时代的不同条件自己去规定,这就是“自立”。
《道德经》说:“修之于身,其德乃真;修之于家,其德乃余;修之于乡,其德乃长;修之于国,其德乃丰;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普。”( 五十四章 ) 太上说到修道的五个范围,从修身逐渐扩大到家庭、乡里、国家和天下等领域,显然人在这五个领域里行为的内容是不同的,因此,道德的表现也是不同的。但是,太上也没有规定五个领域的“道”和“德”的内容,这个具体的内容也要求我们后世的修道之士自己订出规矩,这也就是“自立”。历史上,道教的不同时期都有许多清规戒律,这些规戒也是前贤们根据当时的情况而制定出来的。历史上的这些规戒有些已经不适应今天的生活了,这就要求我们今天学道的人根据当今的社会状况在执行规戒时订立一些新的章程。这些章程可以由教徒个人自己订,也可以由道观订,当然在适应的时候也可以由统一的道教组织颁布。但是不论如何都需要由我们学道的人“自立”。
学道人的自立,首要的当然是立修身的内容。当今社会物质文明高度发展,许多山岭深处的道观都已经有了电话、电视和广播,城市和乡村的差别越来越小,企图隐居脱俗的学道者,入山后也往往不尽人意。在这种情况下学道修身就要如同北魏侯楷所说的“道在方寸,何必山林”,也就是说要强调自己的方寸有道,而不依赖于山林环境。“方寸”有道,就是自己头脑里有道,即使置身于车水马龙之中,仍可以一尘不染。方寸之道,道在三宝。《道德经》六十七章说:“我有三宝,持而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
“慈”对人而言,思想上保持爱心,一生学道还要带动周围信徒共同学道。《度人经》说:“齐同慈爱,异骨成亲”,对于一切并无血缘关系的人都视作血亲,那是学道者的人际关系的境界。如果遇到人际矛盾,则以“道”的利益为重,不计较个人的荣辱得失,做有利于社会和宗教的发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