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今年贺岁档成龙的新电影《神探蒲松龄》上映,蒲松龄和他的传世名作《聊斋志异》再次成为大众关注的焦点,更有不少观众看完电影之后,纷纷踏上了问道崂山的旅程。莫非蒲松龄和崂山道教之间有什么不解之谜?
崂山是著名的道教名山,自春秋时期就云集了一批长期从事养生修身的方士之流,明代志书中有“吴王夫差尝登崂山得《灵宝度人经》”的记载。到战国后期,崂山已成为大名鼎鼎的“东海仙山”。唐宋时期崂山被视为幽奥寻真的圣地,山中留传下诸多“仙迹”;而宋元之际全真教的兴起更让崂山再次扬名宇内。
清康熙十一年(1672年),时年32岁的蒲松龄同乡友人唐梦赉、高珩、张绂等一行八人同游崂山仙境。同游的唐梦赉记载:“壬子之夏,游劳(崂)山,见海市。时同行八人。初宿修真观,历上清、下清庵,登八仙墩,水尽山穷,连天一碧。再宿青玉涧,观日出。”一行人遍览崂山,饱览山海景胜、宫观仙府,还有幸目睹了难可得见的海市蜃楼:“直将长袖扪三台,马策欲挝天门开。方爱澄波净秋练,乍睹孤城景天半”,蒲松龄作七言古诗《崂山观海市作歌》记述了这场海市蜃楼的奇观。
崂山自然风光、道教文化的双美,为蒲松龄写作家喻户晓的《聊斋志异》提供了许许多多宝贵灵感。今传本《聊斋志异》收录的诸多经典篇目《劳山道士》《香玉》《海公子》《石》都与崂山有着直接关联,涉及周遭即墨、胶州等地事迹的文章则包括《罗祖》《莲花公主》《阳武侯》《柳氏子》《黑鬼》等多个篇目。
《香玉》是《聊斋》中著名的爱情篇目,故事以崂山下清宫为背景,描写了一位借住的胶州书生黄生与宫中的白牡丹花仙香玉的生死恋情。与诸多仙凡恋中的女主一样,香玉美丽而钟情,而香玉的原型就是崂山上清宫中的一株白牡丹花。观中的道长告诉蒲松龄,这株艳丽的白牡丹花已有数百年的花龄,多年前有一势力很大的官宦强行挖走,但过了段时间,有一美丽的白衣少女晚上来敲门,嘴里还不停地说着:“我回来了,我回来了!”道长们不敢开门,第二天清晨却发现那株被强移的白牡丹的旧根已重新发芽,不久便再度盛开了。这个故事给了蒲松龄多大的触动不得而知,但《香玉》的故事就是从中脱胎而出的,故事中的另一位女主角绛雪的原型则是宫中的另一株山茶树。
花仙只是蒲松龄笔下各类鲜活的仙妖鬼魅形象中的一种,这些精灵包含了种种飞禽、走兽、植株乃至没有生命的物体,它们幻化成人形、拥有人的品性并和人发生精彩的故事。可是蒲松龄在故事中为何会赋予它们灵性又要它们幻化成人呢?只是为了说故事而姑妄言之吗?这位生活在清朝初年的落拓才子无疑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说故事人,若推究故事背后的逻辑,却再次和道教的思想联系起来。
道教认为天地万物皆由大道化生,具有一定的道性,道亦无所不在。南华真人庄子言:道在瓦壁。所以在道教的世界中,天上的飞鸟、水中的游鱼、山间的植株、脚下的土地……世间万物都是富有灵性的存在,随着岁月的积淀,它们的灵性和道行也会增长变化,这就为《聊斋》中的各类仙妖鬼魅的存在创设了前提。
那为何这些精灵有了道行之后都纷纷幻化成人形?这又是和道教高扬的人本主义分不开的。万物皆有道性,而万物中最贴近道的生灵则非人莫属,用唐代高道司马承祯的话说:“在物之形,唯人为正;在象之精,唯人为灵,并乾坤居三才之位,合阴阳当五行之秀,故能通玄降圣,炼质登仙,隐景入虚。”
成为人,是修炼登仙得道的前提条件。所以除却人类之外,其它物类在修炼得道的过程首先要修成的便是人身,《聊斋》可以说是对这点的生动演绎了。而不论人鬼妖,凡一心向善者,才能最终与道合真。蒲松龄先生明着写的是鬼灵精怪,其实句句都在直指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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